眼睛睜開著躺在床上, 左右轉動一下我的腳踝, 恩算靈活。起身, 背也不痛耶, 腹部呢?沒有感覺。手臂? 昨天走不動時多虧有他稱著登山杖分散重量的手臂, 也沒有酸疼感。跨出第一步, 果然平常訓練有素的大腿老神在在, 左右膝蓋? 天呀膝蓋兩側完全不行了, 兩個大關節像是被插進了好幾根木條, 卡得好緊好緊, 只能小碎步前進, 昨天的痛苦感覺又全回來了。
果然我今天哪裡都不用去了, 就坐在椅子上熱敷休息寫網誌吧。
這次堪稱是我個人登山史上最痛苦的一次經驗。前面 20 mile 都在我可以掌握的範圍內, 雖然有時呼吸急促些, 有時候肌肉裡像有千百隻乳酸菌在鑽, 可是至少腿還抬得起來, 膝蓋還可以彎, 至少也是一步一腳印的, 完成了前面的 20 mile。
(圖: trail 的標誌竟是日本國旗, 害我每次看到都很難不想到海嘯...)
沒想到右膝蓋在最後倒數第四 mile 來找我算帳, 之前在 Algonquin 摔傷的舊傷居然還沒有好！好！對不起, 那我放比較多的力量在左腳可以吧, 沒想到不到 30 分鐘, 左膝蓋也跟我抗議了。
這時候我才發現肌肉酸痛算什麼！腳板酸痛又算什麼! 膝蓋一不行就別想走了。不想走可以嗎? 當然不行, 誰背妳下山? 和我一起去的好友 Kenny 同病相憐, 他去年動過膝蓋手術還在復原中, 膝蓋也痛到不行, 只能跟我一樣龜速前進。
好恨, 眼前的路一點也不難走, 如果是一個小時前, 我可以輕快的大步飛過, 現在呢? 行進速度一小時一 mile, 開始我們還苦中作樂的想著減輕膝蓋壓力的走路方式, 像我發明的外八字行走法或是 Kenny 用的面對的山頂爬下山法。但天色漸暗, 旁邊的樹看起來變得張牙五爪, 開始聽到莫名的蟲鳴鳥叫聲, 領隊拿頭燈叫我帶上, 我們再也沒有心情在說笑了, 我滿心擔心剩下這 2 mile 到底要怎走完。
“ 咬著牙忍著痛當然可以走完, 但是為什麼要把自己的身體逼到這種極限呢?” “ 剛剛 20 mile 的時候明明還有機會可以 hitch hike 搭便車回到我們停車的地方。” “ 我好想回家泡個熱水澡, 連豆腐鍋都不想吃了, 直接回家, 泡澡睡覺。” “剛剛領隊不該逼我們, 應該讓我們回去。” 最後兩 mile 體力和疼痛到極限, 腦筋裡盡是一些灰暗念頭。
想想上一次膝蓋被折磨到發炎然後想掉下眼淚, 是大一暑假為期一個月的美西單車之旅, 當時苦不堪言, 但過去十年間, 我不只一次和朋友提到這個特別的經驗並說想要再去磨練一次。
好呀, 現在不正是機會來了, 而且和那個單車之旅比起來, 這只是小巫見大巫。現在再痛再想哭, 一切都會過去, 然後痛苦都會轉換成難忘的回憶, 這不是從那次腳踏車旅行之後就體驗到的人生道理。最後的兩公里是內心戰, 如果再痛都是要走完的話, 就開心把他走完吧。
從早上七點開始行走, 下山時是晚上九點, 一共14 個小時。
(圖: 體力驚人的領隊 Rollo)
除了心裡的轉折和體悟, 拜經驗豐富的登山領隊 Rollo 之賜, 我這次學到很多登山的基本知識。現在知道水不要省著喝, 這一分鐘喝的水是為了兩個小時以後可以正常運作的身體。又登山的時候身體流失很多鹽分, 與其喝水, 不如喝 Gatorade 或多吃一些 snacks 補充身體的鹽分, 這樣可以避免肌肉酸痛。又長途的登山要懂得支配自己的體力, 不要一開始衝得太快, 要 save your energy!
(圖: 不是草地喔, 是小小青苔)
其實這次登山地點就在著名的 Bear Mountain 附近, 早春大地的色調很有趣, 冬雪還沒有完全退去, 乾枯的落葉仍堆積著, 但有些灌木類植物已在日照催促下冒出葉片, 枯枝末端轉紅露出花苞, 原本黑灰色的岩石因為曬乾的青苔, 呈現古董青瓷色。
大自然的顏色, 即使在冬春交錯之際, 還是一片和諧。好像看了場我之前所有登山旅行的幻燈片般, 很有意思。
最後我們真的連去吃豆腐鍋的力氣都沒有了, 車到我家門口的時候 Kenny 驚訝的跟我說, 從剛剛在 New Jersey 要進入 JWT Bridge 前的便宜加油站開回我家, 都還不到 20 miles, 我才意識到我到底走了多遠的路。上網 google 了一下 Manhattan半島全長 13.5 mile, 我這次等於是從島的最南邊走到北邊再走回來。
還有, 膝蓋真的太重要,今天我盡力了, 以後, 開始吃微骨力。
(圖: 這是我們 24 mile 行進縱切面圖, 總共攀爬高度 6000 f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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